“制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。”我摩挲著書上的文字,墨跡化為流光,架起古今的橋。我于是踏上屈原曾行過的路,探尋他的足跡。
這天湘江邊走來一個人,他瘦長的個子,清癯的臉龐,眼神呈現(xiàn)出莊嚴(yán)的沉思。他腰佩長劍,頭戴高高的帽子,身著齊腳的長袍。他漫溯過齊腰的白艾,踏過江邊的蘭草,他那靈氣的目光投向遠(yuǎn)天的白云,掃過江面的煙波。他吟唱起來:“遂古之初,誰傳道之?上下未形,何由考之?冥昭瞢暗,誰能極之?……”
我大聲叫屈原,他看向我,我鼓起勇氣問:“您提這些問題,有想過答案嗎?”他溫和一笑:“思考過,可答案并不真切。我并非諸子那樣的謀士學(xué)者,何必宣講,何必啟迪,何必立論?”拂袖而逝。屈原的幻影游弋于山河,他的文思于山巔傾瀉,浩浩蕩蕩,恣意狂放,奇異恢弘。
這天草澤邊走來一個人,他單薄的荷衣,仍佩劍,眼神呈現(xiàn)出憂郁的愁思。他行過蒼蒼的野草,蕩過蛇行的清溪,他那睿智的目光射向遙遠(yuǎn)的都城,沉進(jìn)迷蒙的穹蒼。他吟唱起來:“長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艱。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,謇朝誶而夕替。……”
屈原看到了我,我問:“秦定滅楚,您還會‘路漫漫其修遠(yuǎn)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’嗎?”他沉默著,嘆了口氣:“雖然,萬死不辭。”拂袖而逝。我接過他的劍。屈原的幻影閃爍于郢都,沉浮于汨羅江心。戰(zhàn)國亂世,朝秦暮楚者,而受祿萬鐘;為君謀事者,憂兔死狗烹;鞠躬盡瘁者,終彪炳千秋。
初三:老羅
公元前四世紀(jì)。湘江碧波粼粼,漁夫們長蒿扁舟,撒網(wǎng)垂釣。巫山高峻,竹木青青,云靄漫漫,楚地的人們穿著鮮麗的衣服,扮著各種神鬼,載歌載舞。
這就是屈原。這就是《天問》。
楚地草澤。天高風(fēng)急,人煙難覓。馬蹄亂響,金鐵交戈,血流成河,似乎在平行世界。
這就是屈原。這就是《離騷》。
合上書,我細(xì)細(xì)回想著適才與您的接觸。我想起了紀(jì)念魯迅先生的詩“有的人死了,他還活著”,您正合適。屈原先生,您堅守,至死不渝,實乃不易;您問天,騰躍九霄,此為超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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