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訝衾枕冷,復(fù)見窗戶明,耳聞寒風(fēng)嘯,原是雪霏霏。黃昏,我于落雪聲中醒來,瞥見窗外紛然而下的大雪,不由得怔住了。那一團(tuán)團(tuán)毛絨絨的白,迎著風(fēng)與寒光瀲滟,于末日殘存的天邊,奪目的翩躚。沒有目標(biāo),沒有節(jié)奏,也沒有方向,群魔亂舞也好,就那樣在風(fēng)中坦率地飛呀飛。好多年沒見過如此隨性的雪了。撐一把傘,忽然想去遠(yuǎn)處看看。
雪飄著飄著就忘記了方向,鋪天蓋地的卷來,卷來一世的白。我走著走著就模糊了雙眼,思緒夾著寒風(fēng),如泉涌,剪不斷,理還亂。
我停下腳步,或許是傘上的積雪太多,一轉(zhuǎn)身,紛揚而落,我大驚,如夢初醒,方悟得忽略了的情深。”輪臺東門送君去,去時雪滿天山路。”卻不料“山回路轉(zhuǎn)不見君,雪上空留馬行處。”原來,時間真的是無情,連道別都會錯過。
塞外總會有風(fēng)和日麗的晴天,而在《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》里卻永遠(yuǎn)下著下不完的雪,傾訴著那場錯過的離別。
“千山鳥飛絕,萬徑人蹤滅,孤舟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。”我頓了頓,跺跺冰冷的腳,抬頭間卻忽然發(fā)現(xiàn),舉目無人,百里無聲,連影子也不見了蹤跡。我啞笑,此時此刻,我不正是那個蓑笠翁嗎。
我輕嘆,無論如何,大江東去,浪淘盡千古風(fēng)流人物。我釋懷,耳邊寒風(fēng)呼嘯,我收傘,披著滿身的雪花,踏著一路的風(fēng)雪,歸去,也無風(fēng)雨也無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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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。
天地間是如此空曠寂寥,上下一白,人聲寂寂,閑人如吾。單純是會傳染的,隨雪而至,肆意漫延。它靜靜地落,我慢慢地走,互不打擾。我一個人行走,似如雪水煮茶般的閑適自如,那意境美得讓我窒息。四下了無聲息,只聽得腳踩積雪的吱呀聲。
風(fēng)吹著干枯的枝椏,裹著滿身細(xì)碎的雪花,搖曳著,那身影,像極了千年前大漠里純白的梨花,“忽如一夜春風(fēng)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”是的,很美。可是后人只驚嘆于這十字的妙手回春和別有洞天的意境,繼而忽略了前一句,“北風(fēng)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飛雪。”塞北的荒蕪與凄涼一時間闖過茫茫的大雪,來到我身邊,那涼,那冷,席卷全身。
我深思,盯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,呵一口白氣成霧,閉了眼,用心聆聽,千年前那塞北山邊颯踏的馬蹄聲,依稀可聞。只是時代久遠(yuǎn),喑啞難辨。而那舊故里的思念,仍多年不減。銀雪霏霏,人我兩忘,似乎窺見那天漫天的大雪紛然而又漠然,那凄涼而又倔強(qiáng)的身影佇立雪中,看著深陷的蹄跡漸漸隱去,奪目而出的是對故都的思念還是對友人的不舍,難分辨。
我緘默回味千年前的雪,卻發(fā)現(xiàn)我的落寞還和另外一個老翁有關(guān)。
只是我的孤獨,來自這場大雪,而柳河?xùn)|的孤獨,來自與世俗的格格不入。而在那個時代與世為敵就是罪過,注定孤獨。變革失敗,被貶南荒,西廂安身,唯有山水,識得我心。我只是嘆息,他才華橫溢,卻壯志難酬。時隔千年,而那清高孤傲的身影在《江雪》永恒。
初三:魏菁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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