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憑君莫話封侯事,一將功成萬骨枯”每每吟誦這句詩,便覺得一股血腥風(fēng)之豪氣席卷過五千年青史的長卷。“天下大勢,合久必分,分久必合”,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,而在風(fēng)雨飄搖的秦末,燃起亂世的戰(zhàn)火中,毋庸置疑那第一只手,是屬于陳勝的。
曾從一本書上看到:“人的資質(zhì)不同,又能差出多少?所謂無敵武士,不過力敵百人,縱橫十六國的謀士,也有失手的時候。最后決定英雄的,還是他的心。他為何要憑臨絕頂,俯瞰群山,這個是他心中的力量,可敵千軍萬馬。”
起初,我不懂,直到從《史記》泛黃的紙頁中,看到一個正為傭耕的少年悵恨唏噓的身影,嘆息著:“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!”瞬間,我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光影,真實地感受到了一股睥睨山河的英雄抱負。或許,早在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,那一席發(fā)自肺腑的衷言,就已注定了陳勝——這個不平凡的少年,將會在多年以后,步入歷史變化莫測的舞臺,大放異彩。
與其說是大澤鄉(xiāng)那一場天降的瓢潑大雨,造就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(guī)模的農(nóng)民起義;不如說是陳勝那一句“王候?qū)⑾鄬幱蟹N乎”的咆哮,震蕩了贏氏王朝冷酷殘暴的鐵血統(tǒng)治。
從入木三分的時事剖析,到勇謀兼?zhèn)涞能娛虏邉潱瑥妮浾摐?zhǔn)備的魚腹藏書、篝火狐鳴,到起義發(fā)動的并殺兩尉、為壇而盟。陳勝,這個寒門少年,完全展現(xiàn)了他一介布衣不應(yīng)有的機智、膽魄和野心。
當(dāng)大家都被陳勝的光彩吸引了眼球的同時,可曾注意到吳廣?那個同為屯長的吳廣,共商舉事的吳廣,“素愛人,士卒多為用者的吳廣”,他好象擁有不遜于陳勝的條件,無論人脈、膽量抑或計謀,但最后他仍是甘居人下;蛘,從那張“陳勝王”的書帛,從他甘聽陳勝調(diào)遣去篝火狐鳴日“大楚興,陳勝王”時,就已慷慨地把寶座讓給了陳勝,讓他成為眾人眼中首屈一指的英雄。我只能說,吳廣較之陳勝少了一顆英雄心,那是一種掌控天下掃蕩六合的欲望,那是一種卓爾不群唯我獨尊的胸襟。“且壯士不死即已,死即舉大名耳”大概就是最好的詮釋吧。
我很佩服吳廣愿為綠葉的情懷,但是英雄必竟只有一個,我仰慕英雄,確切地說,是仰慕陳勝那一顆勇于振臂一呼的英雄心吧。
陳勝大軍,一路勢如破竹,恰恰揭示了秦王朝的腐朽所必然吹響的改朝換代的號角,這正是“強極則辱、官逼民反”的真實寫照。高壓手段,坑殺戰(zhàn)俘換來的四野臣服,是恫嚇下的屈從,不知柔懷則為亂國之本。太宗皇帝說得好: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。”當(dāng)陳勝、吳廣在秦末的戰(zhàn)場上浴血奮戰(zhàn)時,他們怎能想到自己只是這一場顛覆江山的鏖戰(zhàn)之配角而已,他們的出場只是為了拉開楚漢之戰(zhàn)的盛大序幕。農(nóng)民起義注定有農(nóng)民的局限性,就象一蓬煙花無論綻放得多么驚艷壯麗,也難逃灰飛煙滅的歷史宿命。
陳勝得勢后,誅殺故人,“由是無親陳王者”,驕傲自大,“故天下傳之,伙涉為王,由陳涉始”,聽信讒言,“諸將以其故不親附”。凡此種種,焉能不。坎肯绿镪芭c吳廣有隙,假傳王令斬之,秦二世命驪山修阿房宮數(shù)十萬工匠充軍反撲,情況急轉(zhuǎn),涉之車夫貪功斬陳勝首而獻之,諸將紛紛立之為王。凡此種種,焉能不亡?
必竟是布衣出身,沒受過先賢治國之道的熏陶,摒棄了文化忠孝禮儀的學(xué)問。陳勝,那個揭竿而起欲救萬民于水深火熱的英雄,那個直搗黃龍憑一腔熱血欲創(chuàng)萬世基業(yè)的英雄,應(yīng)該就是千萬農(nóng)民的代表吧。代表了他們的掙扎,他們的憤怒,他們的反抗,他們的不甘。曾經(jīng)那顆英雄心殷紅如血、光耀天地因為里面承載的是天下動蕩、人民疾苦,后來,那顆英雄心黯淡沉淪、一不振,因為里面牽念的是榮華富貴、淫逸驕奢。他失去了那顆英雄心,所以他敗了,也代表著農(nóng)民的素養(yǎng)難抵紅塵聲色,終不足以踏入歷史的最高點掌控河山。
“陳勝雖已死,其所置譴王候?qū)⑾嗑雇銮兀缮媸资乱病?rdquo;一場轟轟烈烈的農(nóng)民起義,記載到史冊上的,也不過是這只言片語罷了。自陳勝后,民心鼓舞,紛起倒秦,所以才有了漢高祖劉邦斬蛇起義的光輝,卻都是后話了。
升沉榮辱,布衣將相,成敗英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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